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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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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唉──好吧。”方鐵軍喝口酒,“你想聽就給你講講,聽完你不要笑話我啊。”

“不會的。”

“我不是跟你說過,秦遠給我做過輔導老師麽?”

“嗯。”

“其實他就比我大兩歲。那時候我從職高直接到了普通高中,課程跟不上。正好高二升高三那年的暑假,秦遠大學假期到咱們老家他姑姑那玩兒,他姑跟我爸是一個單位的,他們聊天的時候不知怎麽說到孩子學習的事,就決定了讓秦遠到我家去給我補課。開始他白天去晚上回,後來有幾次我媽留他吃晚飯吃的晚了,他就住在了我家。再後來我爸說反正都是男生,幹脆就讓他吃住都在我家了。”

“我去,這想不彎都難啊。”柯曉曦忍不住插嘴。

方鐵軍搖搖頭,“如果秦遠是個普通的男生大概什麽都不會發生。”

“啊?!你是說,那個時候秦遠已經是G了?”

“也不能說已經是,但據他說在那之前跟他大學同寢的室友已經有過經驗了。”

“啊?!那這麽說……是他勾引你的?”

“勾引?不算吧。”

“快!細節,我要細節!”

“我以後叫你八婆曦吧。”

“隨便,快點兒講!”

“嗯……”方鐵軍偏著頭回憶片刻,“就是有一天晚上,他讓我用英文寫作文。我英文太爛,一直憋不出來。他坐在床上靠著床頭一邊看書一邊等我,開始還偶爾催促幾句,後來就沒了動靜兒。我一看:他睡著了,書掉在床上頭歪在一邊。他骨頭軟,人又白,脖子窩著的角度很奇怪,我也不知怎麽突然就覺得他看起來好像頭快滾下來了一樣。當時屋裏只開了我桌兒上的臺燈和床頭燈,燈光有點兒昏暗,我越看越覺得恐怖,就走過去湊近了想看看他是不是還喘氣。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睛突然睜開了,我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床上。他卻被逗樂了。我有點兒生氣,起身想走,他一把把我拉住了。我說你幹什麽,他說我小氣,然後就直盯盯地看著我。他現在的樣子你也看見了,當年他比現在還瘦還清秀些,所以我也不知中了什麽邪,被他盯著盯著,嘴就不知不覺地湊過去了……後面的事兒我就不用說了吧。”

“唉?!你怎麽拉燈了?!”柯曉曦聽得正嗨,沒想到方鐵軍突然整出這麽一句,他急忙使出殺手鐧,一臉無賴地掐細了嗓音,“你不說人家怎麽知道發生了什麽呢。”

“滾蛋,男人賣萌最惡心了。”

“說嘛說嘛。”柯曉曦抓住了方鐵軍的胳膊左右搖晃。

方鐵軍滿臉嫌棄地甩開他,“我靠,你再這樣我就不說了。”

“好吧。”柯曉曦收回爪子恢覆了嚴肅的表情,“那我問你一個問題:第一次心裏上一點兒抗拒都沒有嗎?”

“拉倒吧,年輕氣盛血氣方剛的,當時我只想著趕緊在他身上找個洞把那股火兒洩掉,哪還有工夫考慮別的。要說心裏抗拒,完事之後郁悶了半天倒是真的。”

“嗯。那次之後呢?”柯曉曦點著頭,忍不住想了一下自己的第一次。

“之後我倆就過上了白日裏好好學習,晚上天天造炮的生活,直到假期結束。他繼續上他的大學,我繼續念我的高中,期間偶爾通信。他那邊什麽情況我不知道,反正那一年我對他的思念是與日俱增,擼管的時候都是拿著他寄給我的照片。後來就憑著那股勁頭兒,我大學竟然直接考到了他上學的那座城市。我爸媽激動得就差相擁而泣,本來他們把給我重讀的錢都準備好了。接到錄取通知書的當天我爸就跑去買掛鞭放了。那是我活到現在,我爸唯一為我驕傲過的一次。那些天他見了人就說:我家這二小子,別看平時淘,沒正事兒,可這到了褃節兒上,嘿!還真出息啊!人家聽他這麽說完都會這麽回答:孩子聰明啊,淘小子都聰明。淘比蔫兒好。這時我爸的臉上準會放出紅光來……哎呀!我說跑題了。”

柯曉曦探著頭興趣盎然地看著方鐵軍,“沒事沒事,父子恩怨兄弟情仇我也愛聽。”

方體軍伸手在他腦門上推了一把,“愛聽也沒了。”

“那還說秦遠。”

“秦遠讀的是名牌大學,我那個就是純為了混文憑的。兩所學校離得不算近,要坐六站公車,所以一開始我們是每個周末見面。後來我倆搬出寢室在他學校附近租了房子,這樣我們就住在一起就不用再跑來跑去那麽辛苦了。”

“等一下!”柯曉曦打斷方鐵軍,“在‘他’學校附近租了房子?那不用再辛苦的只有他吧。你大一大二的時候他大三大四,明明你就更辛苦了嘛。”

“呃,這個我沒想過,不用計較那麽多吧?反當時我覺得很幸福。”

“是啊,能不幸福嗎?”柯曉曦滿臉的羨慕嫉妒恨,“後來呢?你們就那樣過了四年?”

“嗯,四年一眨眼就過去,等到我快畢業他都工作兩年了。秦遠家是上海的,那個時候他家裏開始整天給他打電話,說是讓他回去發展。最後實在拗不過,沒辦法他只好決定先回去。走之前他說讓我畢業了好好找工作,說他一定會說服家裏很快再回到我身邊,還說實在不行就跟家裏說清楚我們的事。我沒多想,也相信他,只囑咐他別太沖動就讓他走了。”

“然後我大學畢業,我從小到大最好的朋友肖瀟跑來找我。非要跟我一起合開飯店。不過其實說是合開,實際上就是他出錢我出人。肖瀟算是個富二代,大學是家裏拿錢硬給送進去的,離我上學的城市不遠,火車不用一個小時就到。那幾年他隔三差五地往我那兒跑,所以他也是我身邊唯一知道我和秦遠關系的人。”

“飯店很快開起來了,生意不錯,我越來越忙。有時晚上回到住處,常常是拿起手機想給秦遠打個電話,號碼不等按完就已經睡著了。白天清醒的時候又總是說不上幾句就有客人來。而每次通上電話,我一問到他跟家裏說的怎麽樣了,什麽時候能回來,他的回答一定都是:再等等。我想他有他的難處,從來沒說過什麽重話,也從沒催促過,我一直告訴他好好跟家裏說,別鬧僵。”

“就這樣,忙著等著不知不覺竟然就過了快兩年。那時我知道我的極限到了,不能再等了。於是跟肖瀟打好招呼,兌掉飯店分了錢,我帶著一箱行禮只身去了上海。我沒有提前告訴秦遠,想給他個驚喜。當時我決定無論將要面臨的是什麽狀況,等待我們的是什麽,都要兩個人一起面對,我不要再跟他分開。就算一切都從頭開始也無所謂。我可以去公司應聘從小職員做起,小職員不行我可以去跑市場作銷售,銷售不行我可以去給大廈做保安,要是連保安也做不成我還可以去飯店,顛勺、改刀、洗盤子,什麽都好,我不在乎。因為我知道只要適應了環境給我足夠的時間,我一定能做好任何想做的事情。”

“火車上我幾乎一夜沒睡,一直在想這些。甚至把十年後的生活都規劃了出來。結果……”

“結果怎麽了?”柯曉曦聽得入神,方鐵軍忽然停住了。

“結果……”方鐵軍垂下眼簾,“上海站前,電話裏秦遠告訴我:他一年多前就已經結婚了,一直沒告訴我是因為不知該怎麽開口。而且那時我才知道,原來當初他家裏追著他回上海,其中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相親。哼哼,一年多的時間,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,還每天暢想著兩個人以後的幸福生活,甚至夢裏都夢見我們再見面時的情景……哼,我記得那天很冷,上海一直下著蒙蒙細雨,我不知道自己就那麽在火車站前站了多久,反正最後等我進到售票廳時身上全都濕透了。不想再回到我們一起呆過四年的城市,心灰意冷我回了老家。”

“你走之前,他都沒說去看你一眼?”柯曉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。

方鐵軍苦笑,“他說他怕見了我,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跟我走,他說他不能那麽做,不能對不起父母,不能對不起妻子,他們沒有錯。”

“那你就有錯嗎?!”柯曉曦有些生氣了。

“我早就想清楚了,這個事根本沒有誰對誰錯。我也相信他對我說的都是真心話,只是現實如果不夠殘酷就不是現實了。我不想怪誰,也沒有那個精力,事實就擺在那,你接不接受它都不會改變了。怎麽樣?夠不夠瓊瑤,夠不夠狗血?你滿足了嗎?”

柯曉曦還是不死心,“那後來呢?”

“哪兒還有後來,你怎麽那麽多‘後來’?”

“你們沒再聯系過,沒再見過面?”

“沒有。你生病那天是七年來我們第一次通電話,第一次見面。”

“可我聽說他離婚了呀。”

“跟我有什麽關系嗎?又不是為我離的。就算是為我離的,我也沒有義務再去接受他。”

“那你呢?”

“我什麽?”

“有沒有再找過別人?”

“當然,還不少呢。但沒有長久的,也沒再付出過什麽感情。完了就完了,有的就只一晚。”

“唉──”柯曉曦長長嘆息一聲,喝光了杯裏的酒,“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有些不想提及的往事,聽之前總是好奇,聽完了又總覺得沈重。真是……一點兒也不好玩兒。”

方鐵軍拿起酒瓶想再倒,發現酒瓶已經空了,他除了吃東西就一直在說話,大部分酒都被柯曉曦喝了。他伸手在柯曉曦眼前晃晃,“你沒事吧?喝多了吧?”

柯曉曦抓過開瓶器又拎起一瓶,“還早呢?你也太小看我了吧。”

“看你說這話就是多了。”

“胡說,不信看我開酒,保證瓶塞不會碎的。”

“那這瓶開了你少喝點兒吧。”

“切!饞酒直說麽,沒人跟你搶。”

酒打開了,瓶塞還真是整個拔出去的。

柯曉曦得意洋洋地倒酒,“怎麽樣?我說什麽了?”

方鐵軍看他一眼,“行,八婆曦海量。那我說了這麽多我的事,公平起見,你是不是也該適當說說自己的啊?”

柯曉曦警惕地看看方鐵軍,“我?我沒什麽可說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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